[杏默,看完後悔系列]《毛球修真》
十二月三十一日(略)之為文續篇。
1.
金光大樓的住戶們最近感到有些異樣，但又說不上來，大家聚在一起討論了下，這才驚覺最近都沒有看見那位養了綠色貓咪的名醫出入。住戶或是猜測他因調職搬家，或是猜測他因醫糾跑路，總而言之，沒有人知道，也沒有人看見他何時搬走，只知道那間公寓已經易主，搬進了一位養著藍色柴犬，說話有些古風的老學究教授。
他們並不曉得，其實杏花君沒有搬走，就只是變成了那隻柴犬。
2.
事情的根源是喵蒼離在修真為人的過程中，得罪了妖界一隻原本就有過節的大妖狐，因此被下了惡咒。那是個相當兇狠的咒，一旦喵蒼離以人語交談，或是洩漏自己的過去，便會當場魂飛魄散，灰飛煙滅。顯然，那妖狐是惡意在阻撓他將行之事了。
最後喵蒼離施展逃命術全身而退，但仍留下惡果。雖然只要得到命運之人的吻，便得以破除身上惡咒，但是一旦此咒破除，妖狐便能感應到他的蹤跡，再次前來尋仇。
3.
那場戰鬥可謂驚天動地。
默蒼離化為一巨大妖貓，如虎似豹，通體漆黑墨亮，靈氣飄逸，形體有如蒼勁筆法勾勒而出，又似水墨技法渲染而成，躍然紙外。牠與渾身雪白，透出森冷肅殺之氣的大妖狐在杏花君的客廳裡扭打成一團，並且毫不留情地，在屋主面將所有家具撞個粉碎。
就在兩妖惡鬥導致的衝擊被住戶判定為強震，慢吞吞地開始逃生之時，默蒼離終於攫得妖狐命索，施術毀去牠耳中狐毫。妖狐命索被毀，頓時淒厲哀號，滿地抓爬起來，此時那怕施展個基本的伏妖術，都能使這失去九成修為的妖狐束手就擒。然而經過方才搏鬥，默蒼離元神仍顯濁亂，四肢力氣也未恢復，只好以眼神示意在一旁懵逼的杏花君想辦法制住妖狐。
杏花君沒來得及細想，抓起手邊最大的布袋就去蓋牠，這個舉動徹底惹怒了妖狐，牠用盡最後的修為，對杏花君下了變為柴犬的惡咒。突然變成柴犬，杏花君嚇得在屋裡暴衝起來，除了嗷嗷亂叫和驚恐地跑圈之外，牠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默蒼離本也不打算對妖狐下重手，但看情況失控，只好化出一道墨跡，將妖狐所化狐火沖散，將牠剩餘的精魄收進掌中，日後再作打算。
關於杏花君變成柴犬一事，原由大抵就是如此。
為免觀眾混淆，暫且就把變成柴犬的杏花君稱為杏花汪吧。
4.
有了前車之鑑，默蒼離抱起杏花汪就是一吻，然而全無效果。
一番推敲後，他發現，這個惡咒大概就只是把杏花君變成柴犬而已。幸好杏花君一向為人豁達，就算是變成一隻汪，他的心態也很快就調適了過來。
但是再怎麼樣，有些事還是容不得他豁達。
例如他在醫院的工作。
又例如他在家裡的工作。
醫院方面只得以出國進修為由，委託家人代辦了離職手續，但是說到家事，以一隻狗的身體能做的可就十分有限了。說是有限，其實也就是用前腳抵著抹布擦擦地板，或是把垃圾叼出去倒的程度而已。
最重要的是，杏花汪根本無法做飯，在默蒼離懶得出門，牠又拒絕吃外賣的前提下，這飯只好由默蒼離來做。其實默蒼離不是不會，只是不想把精力放在做飯上面，所以自從杏花變成汪以後，兩人每天的三餐都是加入絞肉和高麗菜絲煮熟的稀飯。
就算牠汪汪吵鬧抗議菜色一成不變，默蒼離也只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，抱起牠就揉牠的肚子，然後以「杏花，你脾氣這麼大，我怎麼敢養你當寵物。」或是「嘴上汪汪叫，尾巴倒是挺老實的嘛，杏花。」之類的套路扯開話題。
不就是想要叫外賣嗎。
杏花汪覺得，自己這麼容易妥協一定是哪裡搞錯了。
5.
俗話說天助自助者也，既然默蒼離樂於把他當汪養，牠也有些身為汪汪所能使的手段。
像是每天早上把IPAD叼走，強行拖怪，溜默蒼離晨跑兼自主散步。
或是在他熬夜時撲上去猛舔他的臉，直到他臭著臉去梳洗，投降就寢。
還有，當然要報養喵蒼離時的一箭之仇，有事沒事就往他身上撲騰討抱，搞得默蒼離因長時間負擔重物，導致上臂二頭肌痠痛。
對默蒼離毫無保留地搗蛋，可說令杏花汪快活無比，身為人的時候沒臉撒的嬌，在這幾天裡，牠毫無保留地全對默蒼離撒盡了。
6.
過了一個禮拜，默蒼離鎮重其事地把杏花汪抱到沙發上，跪坐下來，盯著牠的雙眼認真地說：「杏花，我覺得，還是盡快讓你變回人類為好。」
杏花汪覺得這根本是廢話，於是牠汪汪附和了幾聲。
「方法不難，只要像撼天闕與北競王傳功與蒼狼那樣，將我大部分修為傳與你，你很快就有足夠功力化形為人。」
「凹嗚？」
「我已修為人形，一旦失去修為，也只是變為一個普通人罷了。」
「汪！汪！」
杏花汪聞言開心地猛搖尾巴，默蒼離把牠抱進懷裡，用下巴揉著牠的頭：「但是與蒼狼不同，你現在沒有任何功體，氣脈也未開，若我直接傳功，你只怕是要七竅流血而死。」見杏花汪瞬間從他懷中彈開，默蒼離也不去挽留，只是忍著笑，說：「反正筋脈穴位什麼的你很清楚，練氣之法應該也還記得，接下來，勞煩你修煉至能承接我修為的程度了，杏花。」
7.
有了默蒼離上網找來的一大堆道書，以及親身引領指點，杏花君的修練十分順利，很快就開了脈，剩餘便是日積月累加厚功底，直到能承受默蒼離的五百年修為。
「現代網路甚是便利，像這本《金丹四百字解》，想當初我還得混入道域藏書庫抓老鼠才得以翻閱，現在卻是一個點擊就能看見全文。」
一旁杏花汪正在盆子裡翻滾著鼓搗藥草，準備使用壓力快鍋煉丹，牠隨便嗚嗚了一聲附和默蒼離，心裡卻是想著，這話說得可真是倚老賣老，街坊鄰居都笑這人老學究，倒也沒冤枉他。
「啊知道你辛苦，不過俗話說早練早享受，晚練享折扣嘛。」
獸類欲修身為人，必先學人語，而修習人語前，則須修習鳥語。以往修者只能親身踏遍九界學習地方鳥語，不曾想有一日能像杏花汪這樣，只靠看網路影片就能功成圓滿。
「嗯，要不是現代能夠數位修真，我因惡咒而滯礙的修煉進度，也無法如此迅速地回補。」
「數位修真？」杏花汪從藥盆裡探出頭來，嗤之以鼻地說：「該不會政府還有補助吧？」
「那倒沒有，畢竟門檻頗高。」默蒼離說著化回貓身，從耳朵裡拉出一條光纖連上IPAD，「首先你得先練至化光階段，才能直接連上網路汲取資訊精華。」牠伸出爪子滑起IPAD，「而政府是不補助修真入門課程的。」
8.
總而言之，在利用網路大幅提高修為之前，杏花汪只能透過採捕、練氣或是煉服外丹循序提升功體。杏花汪尚無法半化為人，自然不方便像前陣子喵蒼離修煉時那樣相互渡氣，僅能採捕默蒼離睡眠時的鼻息，但畢竟是汲取百年修為者有意分渡的靈氣，比起尋常採捕之道，已是快速了千百倍。
作為附帶收穫之一，杏花汪順手拾回了前世所習空冥喪與織命針，雖然，這兩樣絕學現在除了用於為默蒼離推拿與針灸，便毫無用武之地。
另一個附帶收穫則是牠既有的中西醫知識與修習煉丹所帶來的。雖然牠現在不能出外診治病患，但是開間網路老中醫店鋪，接受民眾健康諮詢兼販賣食補藥方，倒也是搞得風生水起。
9.
杏花汪終登化光之道，便開始進行數位修真。網路資料雖多，然內容良莠不齊，若無法將有用數據提純納為己用，也是徒勞無功。杏花汪選擇提取網路上公開的醫學期刊，以自己的專業經驗篩選，然而很快地牠就發現，光只蒐羅公開的醫學期刊，實為杯水車薪。
默蒼離見狀，默默化為貓身，拉出光纖接上IPAD，爪子飛速抓刮起螢幕。
「這是...」杏花汪被螢幕上秀出的資料筆數嚇呆了，也沒意識到喵蒼離又要抓壞一塊螢幕保護貼，忙問：「這些怎麼看都不是公開資料，你這該不會是駭來的？」
「這便是現代墨家的做法。」喵蒼離淡淡望著杏花汪，「只不過現代墨者隱身之處，換成了常人無法觸及的深網路罷了。」見杏花汪盯著資料皺起眉頭，牠又說：「僅是醫學資料部分，便有許多不能公諸於世的內容，但不能否認，其中也包含了意在促進醫學進展，卻礙於人道因素難以見光的部分。用或不用，以你自身判斷篩選即可，若不需要，我助你往其他學科的公開資料探索，也就罷了。」
杏花汪沒答腔，只是靜靜挨到喵蒼離身邊，不斷地舔牠的臉頰。
一日為墨，終身為墨嗎？這可真是何苦啊，牠想。
10.
就在杏花汪終於功成，得以接受修為，轉化為人前夕，默蒼離卻失蹤了。
杏花汪不知道，默蒼離墜入輪迴後其實降生成了一隻黑貓，在很多意義上，黑貓被視為災厄，也被指代為悖論，默蒼離的消失，實際上是去彌補一個他所製造出的重大矛盾，那便是親身穿越回當年的地府告知「默蒼離」，「杏花君」的一吻將能夠使他破除詛咒。
杏花汪也不可能知道，這個時空邏輯乃是經過了數以萬計的死循環，方才建立穩固。
然而，就連默蒼離自己也還不知道，若不是當時一念之間拿下妖狐精魄，用以增幅時空術法，他是無法成功返回現代，回到杏花汪身邊的。
11.
不久後，金光大樓的住戶驚訝地發現，當初跑路的那個名醫又回來了，而且似乎還跟那名老學究教授走到了一起。他們新的寵物似是一條白色雪貂，至於那兩隻顏色奇特的貓狗大概早已老死，總之，再也沒有人看到牠們出現過。
又過了數十年後的某一天。
金光大樓第二代住戶們最近感到有些異樣，但又說不上來，大家聚在一起討論了下，才驚覺很久沒看到老名醫與老教授兩人出現了。住戶或猜測他們搬到鄉下養老，或猜測他們搬入了養老院，直到目睹一名白髮少年抱著兩罈骨灰走出那間公寓，才恍然大悟兩人早已過世。
12.
這一次飲孟婆湯時，兩人相視而笑，輕輕碰撞碗沿，便各自飲了乾淨。
執子之手，相顧無言，亦是無須多言。多年默契，想說什麼，彼此早已了然於心。
若是有緣，願塵世再度相會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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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本來想寫一些喵蒼離和金光角色的互動，但是又懶又怕把故事架構拉太大就算了。
2.最後的白毛少年就是妖狐，最後杏花把修為又給了妖狐，兩人才得以以尋常人類的身分善終，妖狐也才有實體幫他們處理身後事。那隻妖狐以前跟默蒼離結的仇...大概是被止戈流扁過吧（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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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ime (10)